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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值中元节,忽想起一个月前的一件事,事毕本想记述,奈何因他事耽搁,拖延至今。
那是7月11日下午,有段时日未联系的友人突然打来微信语音通话,问两天后的周末有无空闲去他家吃顿饭。始以为是他将结婚,欲宴请亲朋,特来告知,未等我开口,他又说:父亲去世,也已请了我们共同的几位同学旧友。挂断通话后,我甚是诧异,他与我同龄,父亲大抵五十岁左右,竟英年早逝,实在惋惜。
因乡风、地方习俗的差异,可能有人会疑惑,朋友的父亲去世,为何要邀请同学朋友,同学朋友与逝者并无关联。在我的家乡,丧主,即逝者的嫡长子,他的同辈友人,皆是逝者晚辈,理当邀请,只是形式上不用拘谨,打电话、发讯息通知即可;而丧主长辈则需要上门邀请。
这位友人,同另外两三位同学,是我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。那时我们常玩网游,他在游戏中倒买倒卖颇有心得,我们都喊他“倒爷”。
倒爷的父亲,我只见过一面,他家搬了新房,倒爷给自己置办了游戏设备,想要某张Switch卡带,恰好我有,便给他送上门去,他父亲刚好在家。时至今日,我几乎不记得面容,倒是能回想起我们打游戏开语音时,时常听到的倒爷父亲的责骂声,声音洪亮,刚正不阿,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与威严,而倒爷紧随其后的反叛之言,常常使我十分钦佩。
周六下午,我和另一位朋友,循着导航去倒爷的乡下老宅——在主城区以北的小村落。村里的房屋排布密集,有桃花源记中世外桃源的一两分神韵。也怪这屋舍俨然,我们走走停停,找不到地方,几番摸索,看到一路牌“前方办事,烦请绕道”,心想终于找到地方了!举目看去,不远处搭着雨棚,满满当当占据了整片路面,南边抵着前屋的后门,北边挨着院门,临时的桌椅两边排开。走进了,看到左手边一位老人倚靠门边,我们上前询问,他引我们向北穿过堂屋,再到后院,又进了一户人家的院落,这才看到灵堂。原来路边的宅子是倒爷亲戚家,和倒爷家南北紧挨着。
步入灵堂,我们行礼,和倒爷的母亲打招呼,听她说,倒爷守灵彻夜未眠,此刻正在楼上补觉。等了片刻,倒爷从楼上下来,睡眼惺忪但精神倒是不错。他带我们上楼去,未等我开口询问,他拉来凳子坐在一旁,开始和我们讲起他父亲去世的始末。
3月上旬的某天黄昏后,倒爷的父亲独自一人骑电瓶车回乡下老宅,在临近家附近的T型路口转弯时,被一辆小型汽车撞到,后送医不治去世。听罢我愈发觉得奇怪:为何3月去世,丧葬却拖延至7月?
倒爷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,竖起三根手指说道:这里面很复杂,除去己方,还涉及三方责任,所以一直拖延到了7月。我疑惑更多了,忍住不去打断倒爷。那天晚上倒爷的父亲喝了酒,骑电瓶车走机动车道,T型路口的绿灯,他没有注意到后方车辆,直接向左转弯,被车撞到。倒爷父亲被撞出数米,汽车的前风挡碎裂,司机停车后急忙叫救护车、报警,警察先赶到现场,认定倒爷父亲承担事故主要责任,汽车方次责;救护车到场后,一番查看发现倒爷父亲无明显外伤,准备将倒爷父亲送至某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治疗,与此同时警方电话通知倒爷及其母,告知倒爷父亲车祸一事及救护车将开往某医院,建议直接前往医院,不必到现场。倒爷及其母亲到医院后,医院进行了相关检查,发现肋骨骨折,未进行详细深入检查便将人移至病房却未安排生命体征监护仪,亦未下病危通知书,倒爷到场后,听其父一直连声叫疼,医生只说已做了处理,暂无大碍。凌晨两点多,其父不再叫疼,初以为只是睡着,医生再来查看时发现人已去世。
人去世后,倒爷与其母自是要追究医院救治不及时之责,遗体停于医院太平间,取出内脏送省城鉴定,确定其父因内脏出血不治而亡,医院未能及时发现内脏出血,而未采取有效救治措施,医院方负有一定责任;后倒爷发现,救护车刻意将其父亲送至距离事故地点6公里外的医院,而没有就近送往5公里内的另一家同级别可提供救治条件的医院(至于急救中心的运营模式及其和医院的关系姑且不论),如此急救中心负有一定责任;再后来,倒爷对交通事故责任认定的结果有疑议。事发地的那条道路,按照交通法规定限速60km/h,而从汽车前风挡的破损情况及其父肋骨骨折的情况判断,倒爷认为对方可能超速,于是在警方的协助下进行了调查和实地试验,充分的证据证明对方事发时的时速超过66km/h,构成超速行驶。因此,警方修改了事故的责任划分,从主次责改成了各半责任。以上就是涉及三方责任的由来。但再怎么捋清事实,人总归是走了。在这唯结果论的病态社会,混迹其中的人,追求利益,不论过程,而今竟还能剩下少许过程仍旧重要的事情。
也正是涉及多方责任的认定,流程繁杂,需要较长时间处理,遂丧葬一拖再拖,直到7月中旬才得以举行。也许是过去了4个月的时间,磨平了悲伤、掩下了思念,我在倒爷脸上看不到情绪,谈吐间有的只是平淡。开席前他四处张罗,请人入坐,天气闷热,他搬来风扇给宾客消暑。席间他给人倒酒水,劝人多吃菜,不多说闲话,自己也闷头吃饭。宴席接近尾声时突降暴雨,这应该是我今年遇到的最大的一场雨,下了许久也不见停歇,靠近的宾客冒雨回家,我们等到雨停才走。
我想,面对过亲友的死亡,所产生的情绪——悲伤,愤恨,麻木⋯会陪伴我们的一生,无时无刻地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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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e world sun moon and you.
彩虹门长沙游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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